驱逐舰上的侦察兵举起望远镜，下关码头的繁忙景象顿时映入眼帘。
士兵们排成长龙，一艘艘小火轮在江面穿梭，正全力将部队运往北岸。
侦察兵立刻通过传音筒向指挥室汇报：“发现敌军大规模渡江行动，码头及江面目标密集！”
舰长当即下令：“全舰转向，横置江面，准备炮击！”
两艘驱逐舰缓缓调整航向，以一种标准的战列舰横船姿势将侧舷对准码头，甲板上的水兵们忙碌地抛下船锚，主炮塔缓缓转动，瞄准了对岸的码头局域。
然而，就在两艘驱逐舰开始转向，尚未完全停稳之际，江岸各处的侦察兵早已捕捉到它们的动向。
“敌舰转向！即将准备炮击！”
“全体隐蔽！快散开！”
“撤离码头！退回城内！”
码头上顿时一片混乱。
军官们的呼喊声，士兵们的奔跑声交织在一起。有人冲向附近的建筑查找掩体，有人试图整队撤回城区，场面一度陷入混乱。
“林晏不是说他有办法吗？现在鬼子的军舰都开到脸上了！”一个将军在警卫簇拥下边跑边吼，“传令！全师撤回城里！”
还有几个将领干脆直接冲到85军指挥部，一把拦住彭善：“彭军长！林师长不是说有办法吗？现在是怎么回事！”
彭善眉头紧锁，却仍强自镇定：“几位现在质问我也没用，当务之急是立刻组织部队疏散！”
说罢，他立即转头对副官下令：“传令85军各部，保持队形，决不允许散开，统一撤回金陵城内！”
“明白！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林晏已将精确坐标传至三个炮兵阵地。
“火力复盖！没有我的命令，不准停！”
“明白！”
就在驱逐舰完成转向、炮塔即将锁定目标的前一刻，三个方向的炮火撕裂夜空，如暴雨般朝着江面上的敌舰倾泻而去。
“轰！轰！轰——”
紫金山炮兵阵地上，七十三辆自行火炮的炮口轮番喷吐火舌，每一次轰鸣都掀起一圈气浪，震得尘土飞扬。
“快装弹！”
“装填完成！”
装填手们轮番上阵，将炮弹一发发推入炮膛。阵地上吼声不断，装填与发射的指令在硝烟中交织。
每一轮齐射，都是七十馀枚不同口径的高爆弹撕裂空气，如流星般扑向江面。
中山门外的高射炮阵地上，一门门88毫米与128毫米高射炮发出低沉怒吼。
炮管猛然回缩，气浪翻涌，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，直扑远方江心目标。
江浦县城内，百姓们被六声震天动地的炮响惊动。
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，38师竟在城中部署了如此重炮。
第一轮射击刚结束，炮手们便齐声怒吼，再次激活吊机，将又一枚203毫米高爆弹缓缓吊起。
经过一分钟紧张作业，众人气喘吁吁地齐声高喊：：
“装填完成！”
“开炮！”
“轰！”
震耳欲聋的炮声再次撕裂长空。
在巨大的后坐力冲击下，五米长的炮管猛然回缩，整个炮身沿着滑轨向后滑动。深深插入泥土的驻锄牢牢抵住冲击，确保这门重炮在射击中依然稳定精准。
“敌人炮击！”
横在江心的驱逐舰上，侦察兵望着天边密密麻麻袭来的火光，面目狰狞地嘶吼。
舰长的咆哮随即响彻全舰：“起锚！左满舵！全速！”
甲板上的水兵们慌忙躲避，炮弹如雨点般砸落在驱逐舰四周的江面上。
“噗通——”
“哗啦——”
一发发炮弹狠狠凿入水中，掀起冲天水柱，江水如暴雨般泼洒在甲板上。
“轰隆——”
一枚75毫米高爆弹率先命中舰体，火光迸裂，瞬间将命中点附近的水兵掀飞出去。
紧接着，不同口径的炮弹接连砸中两艘驱逐舰。尽管命中率并不算高，但密集的弹幕根本避无可避。
爆炸声连绵不绝，江面沸腾，水花混着弹片不断冲击着舰身。
惊呼声，命令声，惨叫声在甲板上交织。
“轰——！”
一艘驱逐舰还未来得及转向，一枚203毫米重炮炮弹便撕裂舰尾甲板，直贯舱内爆炸！
“快跑啊！”
“损管小组！快去修补！”
江水从破口疯狂倒灌，水兵哭喊着向舰首逃窜。
损管小组逆着人群而上，刚看了一眼缺口，二话不说扭头就跑。
特娘的船尾都炸断了，他们损管小组能修补个屁啊。
然而又一枚128毫米炮弹精准击穿侧舷，在内部舱室轰然炸响，火舌从舷窗喷涌而出。
在接连不断的命中中，舰长发出了绝望的嘶吼：
“弃舰！全员离舰！”
水兵们慌忙放下救生艇，更多人直接纵身跳入冰冷的江水中，拼命向远处游去。
在两艘舰体被火光与浓烟吞噬之际，炮弹仍不断砸入周围江面。
一艘驱逐舰舰尾率先沉没，舰首高高翘起，随后缓缓栽入江心。
另一艘则逐渐侧翻，最终船底朝天，被浑浊的江水彻底吞没。
至于跳到江里的小鬼子，在如此天寒地冻之下，除了几艘救生艇上的鬼子外，其馀小鬼子断难以生存。
下关码头上，原本乱成一团的国军士兵们突然象被施了定身术，一个个僵在原地。
他们看见了什么？
只见江浦方向的夜空中，无数炮弹划破天际，像不要钱似的砸向江面，炸起一排排冲天水柱。
黑暗中隐约可见的两艘驱逐舰，在这狂风暴雨般的炮击中被接连命中。
爆炸的火光一次次映红江面，也照亮了所有人震惊的脸。
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，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两艘鬼子的战舰，正在冰冷的江水中缓缓下沉。
这一向都是他们国军会面对的局面，何时竟然轮到了鬼子？
几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将领，和彭善一起呆立在码头边，喉结滚动了好几下，才涩声开口：“彭将军，这就是你说的‘几门’重炮？”
彭善也愣住了，我特娘哪知道，38师竟然有这么多重炮！
林老弟竟然有这么厚的家底？！这么多重炮，也太吓人了！
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强装淡定，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：“怎么样，这几门‘小火炮’，还入得了各位的眼吧？”
几位将领眼睛都直了，立马围上来：“彭军长，这炮哪搞来的？能不能……匀我们两门？”
“想都别想，”彭善冷笑一声，“这可是林师长走私人渠道弄来的宝贝！”
“他哪来的渠道？”桂清眼睛发亮。
“都说了是私人渠道，我上哪知道？”彭善白了他一眼，“怎么，你还想半路截胡？”
听说是私人渠道，桂清和其他几个将军，对视一眼，反而心里激动起来。
私人渠道弄来的就相当于是私人物品，那他们完全可以用钱买，只要不是上面配属的武器，就不算是倒卖军火。
“五万美元，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。”彭山瞥了他一眼。
几人当场脸就绿了。
五万美元，折合下来差不多七十万大洋，有这钱自己都能从洋人那儿买一批了！
“都是自己人，价格好商量嘛。”一个将领凑近陪笑。
“就是就是，咱俩黄埔同期，你还不给个友情价？”桂清一把搂住彭善的肩膀。
经过淞沪和金陵这两仗，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。
有炮就是爷！要是价格合适，谁不想抱两门重炮回家？到时候炮击小鬼子，狠狠报一下仇。
至于让对方免费送，这种念头他们倒是想都不敢想。
“四万，我帮你们去问，少一个子儿免谈。”
“三万三！”
“三万五，别婆婆妈妈了，你当赶大集呢？”
桂清嘴角一抽，三万五美元，折合下来也差不多四十万大洋，这简直是在割肉啊！
“成！你先帮我问问，我回去凑凑钱。”
“行，等这仗打完我就去帮你问一下，”彭善扫视一圈，“还有谁要？”
其他几位将领一听这价格，牙都酸了。
桂清是中央军嫡系，凑一凑还能勉强上车。可他们这些地方杂牌，有这钱还不如多买点步枪实在。
“既然是林师长的心头好，我们就不横刀夺爱了。”
“对对对，重炮虽好，也得有缘人配得上。”
“哎呀我得赶紧去整队了，趁鬼子没再来，抓紧撤！”
几人打着哈哈，纷纷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