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邻居阿福，前几年跟我讲过他爷爷的事。

他爷爷早上去镇上卖红薯，半路遇到个陌生集市，买红薯的人都穿着老旧衣服，回家后才发现收的钱是纸钱，这事在他们村传了好多年。

阿福的爷爷家在山东枣庄的农村。

90年代初，爷爷种了半亩红薯，每到秋天，就推着独轮车去镇上卖，凌晨西点就出发，走十里地的乡间小路，六点多到镇上早市。

那条路爷爷走了十几年，闭着眼都能避开坑洼。

路边有片老坟地，埋的都是同村老李家世世代代去世的人，有二十几口。

有天凌晨，爷爷照常推着满车红薯出门，天没亮，只有月亮照着路。

走了大概一个小时，快到坟地附近时，突然听见前面有吆喝声，还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
爷爷不禁纳闷，这地方离镇上还远，平时荒无人烟，怎么会有人？

走近了一看，爷爷愣住了。

路边空地上，摆着十几个案子，有人在卖菜、卖布料，还有人在买东西，人来人往的，特别热闹。

可这些人爷爷一个都不认识，穿的衣服也怪，男的穿对襟褂子，女的穿大襟袄，都是几十年前的款式，看着特别老旧。

爷爷推着车过去，那些人一下子围了过来，围着红薯车指指点点，嘴里说着话，

语速快，调子怪，爷爷一句都听不懂。

爷爷以为是外地来的赶集人，就没在意，还主动问：“要红薯不？甜得很。

围过来的人突然不说话了，连周围摆摊的、走动的人都停了下来，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。

过了几秒，又突然恢复正常，有人用爷爷能听懂的话问：“红薯咋卖？”

爷爷心想这地方没别的卖红薯的，就把价格提了一毛，没想到这些人不还价，你一袋我一袋，没一会儿就把一车红薯买光了。

爷爷收了钱，揣在兜里，心里美滋滋的，推着空车往家走。

到家时天刚亮，奶奶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早，爷爷说：“今天半路遇着个集市，红薯一会就被买完了。”

说着就掏出钱想数，一掏出来，俩人都吓傻了。

兜里的不是钱，是一沓黄纸钱，边缘还皱巴巴的。

爷爷愣了半天，突然想起来什么，推着空车就往刚才的“集市”跑。

到了地方，哪有什么集市？只有一片老坟地，坟头一个个立在那儿，每个坟头上都放着一袋红薯，正是他卖出去的那些。

爷爷脾气爆，也不怕这些，走到坟地中间，指着坟头骂：“老李家的列祖列宗！你们用纸钱骗我红薯，当我好欺负是吧？信不信我把坟头给你们扒了！”

骂完就推着车回家了。

到家后，爷爷拿了把镰刀，首奔老李家。

老李家的当家老李正在院子里喂鸡，爷爷一进去就把镰刀往石磨上一剁，喊：“老李，你去你们家坟地看看，你家老祖宗用纸钱买我红薯，还把红薯放坟头上，今天不给我个说法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
老李被骂懵了，奶奶赶紧跟老李解释。

老李半信半疑，跟着爷爷去坟地，一看，果然，二十多个坟头上每个上面都有红薯。

那个年代的人信这些，老李赶紧跟爷爷道歉，把坟头上的红薯都收了，装了满满一筐，送回爷爷家，还赔了爷爷十块钱，爷爷这才消气。

过了几天，爷爷跟阿福说，他梦见老李家的老太爷了，老太爷跟他道歉，说“我们就是想吃红薯了，不是故意耍你。”

阿福问：“你原谅他了吗？”

爷爷说：“原谅啥？我在梦里追着他骂，第二天起来腿都酸了。”

阿福后来问奶奶，奶奶说：“红薯的事是真的，坟头上确实有红薯，不过梦的事，说不定是你爷爷编的，他就爱吹牛。”

但不管怎么说，这事在他们村传了好多年，爷爷后去镇上卖东西，再也不敢走那条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