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初年,北方临县有个布商叫李茂才,是出了名的抠门儿。
他靠着布料里掺粗纱、卖布时少给尺寸这些手段,攒下不少家业。
这人在外头精于算计,回到家却对正房太太赵秀兰服服帖帖。
赵秀兰是当铺掌柜家女儿,长的肤白貌美,嫁过来时带了不少银钱,在李家说话很有分量。
一年冬天,李茂才去乡下收棉花,看上了田家的女儿田妞。
姑娘刚满十七,虽然皮肤有些蜡黄,但五官周正,李茂才便拿出十五两银子,硬把田妞娶回家做了小妾。
田妞家穷的叮当响,老爹常年卧病,弟弟还小,日子过得紧巴。
进了李家后,田妞总惦记家里,时常从李茂才给的月钱里抠出些碎银子,偷偷塞给来送土鸡蛋的娘家弟弟。
有时还把自己穿旧的布衫、没用完的针线,让信任的老妈子送回田家。
起初,李茂才图新鲜,宠着田妞,旁人不敢多嘴,可时间一长,正房赵秀兰就看不过眼了。
赵秀兰最讲规矩,见不得田妞总贴补娘家。
起先她只是冷着脸,后来查账时发现田妞有些支出说不清楚,便彻底翻了脸。
饭桌上,赵秀兰故意把田妞的碗挪到最远的地方,冷声道:“有些人吃里扒外,不配跟主子同桌吃饭。”
没过几日,她又把田妞的月钱从西两减到一两,还说:“给点就行,多了也是填外人的肚子。
田妞心里委屈,在李家活得小心翼翼。
自己省吃俭用也帮不上娘家,还要天天看人脸色,连睡觉都睡不踏实。
这天,田妞去镇口买针线,恰巧碰上一支从南方来的货队。
货郎们正卸东西,有个穿蓝布长衫、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倚着货箱抽烟。
田妞经过时,老头突然叫住她:“姑娘,你是不是临县田家的丫头?”
田妞一愣,停下脚步,仔细看了半天也认不出。
老头笑道:“我是你远房表叔啊,早些年去了南方做生意。”
一听是亲戚,田妞眼圈一红,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跟表叔说了。
老头听完叹着气,从怀里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,镜面磨得发亮。
他压低声音说:“我在南方跟高人学过个法子,能帮你出气,但你记住,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。
你找个木盒子,把大太太的一件衣裳放进去,再把这面镜子压在衣裳上,把她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,塞到镜子背面,然后把盒子埋到一棵老槐树下。
之后每天傍晚,把你用完的洗脸水,浇在埋盒子的地方,不出十天,欺负你的大太太会越来越丑,而你会越来越好看。”
田妞又惊又喜,攥着铜镜谢过表叔,匆匆回了家。
当晚,她偷偷从赵秀兰的衣柜里拿了件青布衫,写好生辰八字塞到镜背,连同衣裳一起放进木盒,趁着月色溜到西院,把盒子埋进老槐树下两尺深的土里。
第二天傍晚,田妞把用完的洗脸水浇在土里。
刚浇完,她就觉得浑身轻快,以往总疼的手腕也不酸了。
没出三日,田妞就变了模样。
原本蜡黄的脸变得白白净净,说话也带了软调子,听得李茂才浑身舒坦。
而赵秀兰却皮肤越来越差,声音也越来越沙哑。
以前李茂才怕赵秀兰,不敢多跟田妞亲近,如今却天天往她房里钻,又是买银镯子,又是送新衣服,后来索性把家里的账本也交给她管。
赵秀兰气不过,找李茂才理论,李茂才反倒嫌她嗓门大,不如田妞温柔,还把她的月钱从十两减到五两。
还说:“家里用钱的地方多,省着点花。”
赵秀兰气得首哭,可更邪门的还在后头。
晨起梳妆时,她突然察觉到,自己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变的干枯稀疏,反观田妞那一头小软毛却越加乌黑发亮。
田妞笑着说是她最近坚持吃黑芝麻,所以发质越来越好,赵秀兰只能憋着气。
吃饭时,赵秀兰的筷子突然滑到地上,弯腰去捡时,不知怎的被椅子腿绊了一跤,摔得膝盖青了一大块。
李茂才却只关心田妞有没有被吓到,对赵秀兰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。
田妞如今得意,管账本时悄悄把李家的银子往自己私库里挪,半年就攒了几百两。
李茂才对她依旧百依百顺,她有时还故意戴着新首饰在赵秀兰面前晃,看对方生气,心里痛快极了。
可田妞却不知道,自己每天晚上睡觉时,身体都会散发出淡淡的白光,然后向南方飘去。
这天,赵秀兰的剪刀钝了,家里账目被田妞把持着,没钱请人来磨,只能自己拿着剪刀去镇口找磨剪刀的刘老汉。
刘老汉挑着担子,手上的磨刀石磨得发亮。
他接过剪刀,刚磨了两下,突然抬头看了眼赵秀兰。
他眉头皱起来:“大太太,恕我多嘴,您家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?再这么下去,您恐怕就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赵秀兰心里一紧,想起最近的一系列事情,就把关于田妞的事全说了。
刘老汉听完,盯着赵秀兰老看了好一会,又掐指算了算。
然后从怀里摸出块用红布包着的磨刀石,在剪刀上来回蹭:“这剪刀我用朱砂泡过的石头磨了,您回去后每天睡前用剪刀在自己身体周围剪几下,连剪三天。
三天后的清晨,去西院老槐树下挖两尺深,能找到一个木盒,把盒里的东西全烧了,再把盒子劈了。”
赵秀兰将信将疑,抱着剪刀回了家,当晚就用剪刀在自己身体周围虚剪了几下。
说来也怪,第二天她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皮肤好像白嫩了一些,发质也好了一些。
三天一到,天刚亮,赵秀兰就拿着铁锹去了西院。
老槐树下的土果然松软,没挖多久就碰到了木盒。
赵秀兰把盒子抱出来,打开一看,里面正是她那件失踪的青布衫,还有一面铜镜,镜背塞着写有她生辰八字的纸。
她赶紧把衣裳、镜子、纸片扔进火盆,火苗突然蹿得老高,变成诡异的蓝色,火里隐约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。
赵秀兰盯着火盆,首到火灭了,才拿起斧头把木盒劈成碎片。
做完这一切后,田妞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。
下人们跑进去,都吓傻了。
昨天还容光焕发的田妞,一夜之间像老了二十岁,皮肤松弛,眼角全是皱纹,满头黑发白了大半,眼神浑浊,再也没了从前的模样。
而西院那棵老槐树,三天后也枯死了。
自此,李茂才对田妞厌恶得不行,又想起赵秀兰的好。
而田妞则被赶了出去,她想回娘家,可她爹和弟弟都嫌弃她,不让你她进家。
田妞没办法,只好在外面流浪,没过多久就冻死在了街头。
至于田妞那个南方来的表叔,自那以后就没了音信。
有人说,他根本不是田妞的亲戚,是靠邪术骗阳寿的术士,给田妞的镜子是夺命镜,虽然使用者短时间会容光焕发,但代价却是献出自己的阳寿。
但真相到底是啥,恐怕没人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