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表哥叫李伟，2019年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，跟着他父亲打理家里的纸扎店。

他们家的纸扎店开了二十多年，主要做殡葬用品，纸人纸马、花圈寿衣都卖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办丧事，基本都来他们家买。

那天晚上，表哥在店里收拾东西，准备关门。

当时己经十一点多了，街上早就没人了。

他刚要拉下卷闸门，就看到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。

老太太头发花白，穿着一件旧棉袄，手里拄着一根拐杖。

表哥问老太太有什么事。

老太太说，要给自己订一套纸扎的家具，还要一件寿衣。

表哥觉得奇怪，一般都是家里晚辈来给老人订这些东西，很少有老人亲自来的。

表哥没多问，领着老太太进了店。

老太太慢慢走到纸扎家具区，指着一套红木样式的纸家具说：＂就要这个。＂

然后又到寿衣区，选了一件藏蓝色的寿衣。

表哥拿起寿衣，看了看尺码，问老太太穿多大号。

老太太说了个尺寸，表哥找了一下，店里没有正好的。

他跟老太太说，可以定制，明天就能做好，然后送过去。

老太太点点头，说可以。

她告诉表哥一个地址，是城郊的一个老院子。

表哥记下地址，又跟老太太算好了价钱。

老太太说，身上没带钱，让表哥送货的时候，找她儿子要钱。

表哥知道这种事不会有假，就答应了。

他送走老太太，又给合作的寿衣作坊打了电话，让他们按照尺寸做一件寿衣，再准备好那套纸家具，明天一早送过来。

第二天上午，寿衣和纸家具都准备好了。

表哥装上车，按照老太太给的地址找过去。

城郊的老院子很多，表哥打听了好几个人，才找到那个地方。

院子是土坯墙，大门虚掩着。

表哥敲了敲门，没人应。

他又喊了几声，还是没人。

表哥推开门进去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，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了。

正屋的门也关着，表哥走过去，轻轻推了一下，门开了。

屋里光线很暗，摆着几件旧家具。

他往里走了几步，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，盖着被子，正是昨天晚上来店里的老太太。

表哥喊了一声，老太太没反应。

他走过去，伸手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，没有呼吸。

再摸了摸老太太的手，己经冰凉僵硬了。

表哥吓得后退了几步，掏出手机想报警。

这时候，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，看到表哥，问他是谁，来这里干什么。

中年男人不信，指着床上的老太太说：＂你看，我妈就在这，怎么可能去你店里？＂

表哥心里一紧，如果老太太三天前就死了，那昨天晚上去自己店里的是谁？

中年男人是老太太的儿子，叫王建国。

他说，母亲身体一首不好，三天前他发现母亲没气了，但一首忙工作就耽误了。

王建国问表哥，昨天晚上老太太去店里的时候，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。

表哥想了想，说老太太就选了纸家具和寿衣，其他的没说，只让送货的时候找她儿子要钱。

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，说母亲生前一首念叨，死后想要一套像样的纸家具，寿衣也要合身的。

表哥看着屋里乱糟糟的情况，还有床上的老太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衣服，明显是儿子对着不好。

他想起昨天晚上老太太选寿衣时的样子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

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钱，递给表哥。

表哥接过钱，把纸家具和寿衣搬进屋里。

他跟王建国说，这些都是按照老太太选的样式做的，寿衣也是按照她报的尺寸定制的。

王建国点点头，说了声谢谢。

表哥收拾好东西，准备离开。

走到院子门口，他回头看了一眼，王建国正站在床边，呆呆的看着母亲的遗体。

表哥后来跟我说，老太太可能是知道儿子对她不好，所以死后自己来订了寿衣和纸家具，就想走的时候能体面一点。

过了几天，王建国给表哥打了个电话，说要再订一些殡葬用品。

表哥送过去的时候，看到院子里搭起了灵棚，很多人在帮忙。

王建国跟表哥说，母亲生前很疼他，可他平时工作忙，总是忽视她。

母亲走的时候，他都没在身边，现在心里很愧疚。

表哥敷衍了他几句，没多说。

在他看来，有些亏欠，一旦造成了，就再也弥补不了了。

这件事之后，表哥每次遇到自己来订殡葬用品的老人，都会多问几句，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忙联系他们的家人。

他说，老人自己来订这些东西，大多是因为儿女不在身边，想自己给自己的身后事做个安排。